特朗普在2024年總統競選活動開展後,一共約16次在廣大支持者面前大喊:
“貿易是我們與中國之間最大的問題,他們的貿易盈餘對我們來說是不可接受的”
“我會對中國商品徵收高達60%的關稅,這是我們必須採取的行動,以確保美國的經濟利益”
最近一兩週,香港及國內媒體把特朗普可能對中國實施大額關稅的問題淡化,認為中國如今已不再像從前般依賴對美國的出口,中國大可把握機會加快開拓歐洲或其他地區的市場作為替代。即使特朗普真的大幅提高關稅,他們認為對中國的影響不大,甚至有人認為對此表示擔憂的觀點是在小題大做。
然而,我依舊認為這絕非小事,而是一個重大挑戰,甚至可以說是頭等大事,絕不能輕敵。(當然國家可能早已做好準備,甚至有重大秘密“武器”作貿易談判籌碼,倒轉能夠嚇倒特朗普,只是一如以往保持緘默,沒作公布而已。)
我們可以從特朗普經常掛在嘴邊的“貿易盈餘”角度說起,您就會更容易明白為何我這樣說了。同時,這角度其實也能解釋,為何最近許多投資銀行紛紛下調人民幣對美元匯率預測至7.5-8.0的背後原因。
貿易盈餘指的是一個國家從出口商品和服務中賺取的收入超過進口支出。簡單來說,就是出口多於進口,最終國家“賺錢”。舉例來說,如果一個國家出口大量的電視和手機,而只進口少量的食品或衣服,那麼出口收入大於進口支出,最終形成貿易盈餘。這通常反映出該國商品在國際市場上的競爭力。
擁有龐大的貿易盈餘對一個國家有許多好處。這些盈餘就像是國家賺取的額外收入,既可以存起來作為應急資金,增加國家的安全感,也能用來穩定貨幣價值,減少對外部借貸的依賴。出口競爭力強的國家能帶動更多工廠開工,創造更多就業機會,促進經濟增長。賺取的盈餘還能用於基礎設施建設,例如修建高速公路、港口,或者引進國外先進技術和設備,進一步提升國家的現代化水平。
過去十年(2014年至2023年),中國每年均錄得顯著的貿易盈餘,累計總額約為4.5萬億美元,平均每年達到4,500億美元,成為全球貿易順差最高的國家。例如,2023年,中國的貿易盈餘高達5,940億美元,再次位居世界第一。
這些盈餘對中國的發展至關重要。首先,這些資金被存入國家的“外匯儲備”,相當於一個巨大的國家存款帳戶。截至2024年,中國的外匯儲備已超過3萬億美元。這筆資金可以穩定人民幣匯率,讓中國的出口商品在國際市場上保持競爭力。同時,在國際經濟面臨危機(如金融危機或疫情)時,外匯儲備也能為中國提供應急資金,幫助國家渡過難關。
其次,貿易盈餘促進了國內基礎設施的建設,例如高鐵、機場、港口和城市公共設施,進一步提高了經濟運行效率。中國還利用這些盈餘購買國外先進技術和設備,支持國內產業從低端加工升級為高科技領域,例如新能源汽車和半導體製造。同時,盈餘資金也被用來擴大內需,減少對出口的依賴,使經濟更加穩定。
此外,這些盈餘還支持中國的國際投資。中國利用賺取的資金在國外投資,例如在非洲修建鐵路和港口,或者收購歐洲的高科技公司,增強了中國在全球經濟中的話語權。同時,中國還利用這些盈餘購買美國國債,成為美國主要的債權人之一,在國際金融市場上具有一定的影響力。
2023年,中國的貨物貿易順差為5,781億美元,其中對美國的貿易順差達到3,361億美元,占總順差的55%。但值得注意的是,中國出口至美國的商品只占全國出口總額的約15%。這些數據反映出中國對美國市場的盈利性依賴,以及美國市場對中國外貿的戰略重要性。不要小看這3,300億美元的順差,因為它直接關係到中國是否能維持整體貿易盈餘的狀態,甚至影響中國外匯儲備的穩定。
需要注意的是,中國在服務貿易領域通常會出現逆差,2023年的服務貿易逆差高達2,294億美元。然而,由於貨物貿易順差遠遠超過服務貿易逆差,因此中國每年仍能累計大量的外匯收入。
如果美國如特朗普所說,對中國商品徵收高達60%的關稅,那麼以2023年中國對美國出口總值5,000億美元計算,新增關稅額將達3,000億美元,基本上抵消所有的中美貿易順差。這將可能導致中國出現十多年來首次整體貿易逆差的情況,結束長期以來累計外匯盈餘的局面,甚至有機會使中國動用外匯儲備來填補缺口,進入“流血”模式。
在當前形勢下,中國既需要大量資源來刺激內需(消費市道依然低迷,這反映於現在國內出現近乎通縮的情況),也要處理高達60-100萬億人民幣的地方債務問題(包括隱性債務)。同時,房地產市場面臨嚴峻挑戰,外商直接投資出現倒退(2023年近10多年首次錄得外國資金直接投資增長減少,2024年1-10月更錄得增幅倒退30%的破近代紀錄數據),內外壓力可謂前所未有。如果此時美國發動“加強版”貿易戰,將對中國構成一次嚴峻的壓力測試。
回顧2018年至2020年貿易戰期間,為應對特朗普加徵關稅,人民幣曾貶值19%,有效抵消了貿易戰中新增的稅率影響。如果未來特朗普再次實施高達60%的關稅,人民幣可能不會劇烈貶值至一半的水平,但一定程度的貶值仍是可以預見的,因為出口美國在中國經濟中依然佔據關鍵地位。同時,其他國家的貨幣也在當前對美元加速貶值,以應對美國貿易加稅的潛在影響。在這種全球競爭環境下,人民幣的持續貶值成為必要手段之一,以確保中國在國際貿易中能夠維持基本的競爭優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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